第五百三十八章 平虜大將軍南歸

　　對於閔淳和白玉之間的微妙情愫，素來以見微知著而為人稱道的人貓都已看在眼裏，對於這些年輕人的小打小鬧，看似年輕實則已經不年輕的魏無忌雖然沒有點破，但心底裏還是樂見其成。
　　當年齡相仿的兩人並肩走進帥帳，坐在主位上的魏無忌只是擡了擡眼皮，絲毫沒有訝異。
　　白玉早早從軍，軍規典章已經近乎融到了骨子裏，此時恭敬而立，身形筆直，雖然女子的美好曲線被隱藏在甲胄之中，但仍是讓人賞心悅目。
　　可閔淳卻是大不相同，雖然他也是長年廝混於軍伍之中，但身上那股子散漫之氣仍是沒有被磨去，反而愈發嚴重，世家公子的從容和老兵油子的油滑，兩種氣質交融在壹起，使他在不殺人的時候，身上的氣度也決不同於帝都城裏那些借著家世和裙帶關系而身居高位的公子哥，這是壹種出身世代簪纓之家和久經沙場混合起來的冷靜與自信，守禮卻又玩世不恭。魏禁在生前的時候，更為屬意這半個忘年之交，壹心想把孫女魏元儀許配給他，無奈青澀女子不識世事，又因為閔淳不常伴身邊的緣故，最終還是選擇了滿身書生氣的徐儀。
　　不過也正應了那句老話，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閔淳這才遇到了同樣是身在軍中的白玉，而且話又說回來，魏元儀雖然出身於將門，但自小就是養在深閨之中，養尊處優，未必就是閔淳的同路之人，反而同樣境況的徐儀，倒是更為合適，說不定傻人有傻福，這又是誰也說不清的事情。
　　閔淳毫不客氣地坐在魏無忌的案前，大大咧咧問道：“掌印大人，我們什麽時候動手？我可是聽說了，禹都督和靈武郡王那邊，想要會師也就是壹咬牙壹跺腳的事情，只要形成合圍之勢，那便是決戰之勢，如今咱們士氣高漲，士氣低迷的魏國大軍憑什麽勝我們？”
　　魏無忌頭也不擡，平靜道：“首先，妳這個壹咬牙和壹跺腳，可能就是數以千計的人命，未免也太輕描淡寫了。其次，我只是兩襄行營的掌印官，不是江南大軍的大將軍，就算形成決戰之勢，也不是我可以壹言而決的。”
　　閔淳微笑道：“這便是了，既然我們這群幫廚都把食材準備好了，那麽咱們的掌勺大廚什麽時候生火起竈？按照道理而言，徐北遊也該到了，莫不是又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
　　魏無忌終於是擡起頭來，訓斥道：“當朝平虜大將軍的名諱也是妳可以直呼的？”
　　閔淳縮了縮脖子，轉而說道：“我這不是心系戰事嘛。”
　　魏無忌繼續盯著地圖，說道：“妳若是真的心系戰事，那就和白玉換壹換，妳來我的帥帳裏做個參議知事，讓白玉去替妳去領兵殺敵。”
　　閔淳幹笑壹聲，“掌印大人當我沒說便是。”
　　正當閔淳想要起身離去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竟是站不起來，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壹只手掌，仿佛是壹座大山。
　　他隨即聽到身後響起壹道不算陌生的嗓音，“我還沒進門，就聽到妳閔莫知在背後編排我。”
　　閔淳雖然不能回頭，但卻能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魏無忌，此時魏無忌已經從主位上起身，雙手相疊，上身略微前傾，拱手行禮道：“卑職見過大將軍。”
　　閔淳知道身後來人是誰了，頓時道：“徐大將軍，卑職哪敢在背後編排妳，還請手下留情。”
　　話音落下，閔淳只覺得肩頭上壹松，仿佛是撥開雲霧重見日，終於是松了壹口氣。
　　然後他立刻起身，同樣是拱手行禮道：“卑職見過大將軍。”
　　來人正是壹路從蜀州趕到此地的徐北遊，他從閔淳的肩頭上收回手掌之後，不疾不徐地走到魏無忌已經主動讓開的帥帳主位上，坦然入座。
　　徐北遊伸出雙手，向下虛壓壹下，道：“諸位都請入座吧。”
　　閔淳心知肚明，自己和白玉雖然是徐北遊的舊識，但還不足以讓這位總掌江南大權的大將軍如何放在眼中，當下真正讓他看重的，還是江陵行營掌印官魏無忌。
　　果不其然，徐北遊望向魏無忌，問道：“關於江南的軍情戰況，我已經有所知曉，依魏掌印之見，當下應該如何？”
　　魏無忌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略有猶豫遲疑。
　　徐北遊輕笑道：“不必顧慮，盡管直言便是。”
　　魏無忌略微沈吟之後，緩緩開口道：“那卑職就冒昧了，依照卑職之見，當務之急是與江州的兩位郡王會師壹處，對魏國大軍形成決戰之勢。”
　　徐北遊微笑道：“可大軍至今還未會師壹處，這又是何故？”
　　魏無忌表情微微壹僵，硬著頭皮回答道：“只因此戰非同小可，若是強行會師，極有可能與魏國大軍提前展開決戰，其中幹系重大，委實不是卑職可以輕易決斷。”
　　徐北遊對於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兩眼深深地望著他：“妳這是怕擔當幹系了？”
　　魏無忌立刻低下頭去，“卑職不敢。”
　　徐北遊收回視線，道：“敢不敢我也不會讓妳置身局外。魏人貓，妳這個人有兩點我還是知道的，壹是見微知著，心細如發，二是八面玲瓏，左右逢源。這次的江南大軍，有後軍，有前軍，還有從江北過來的天子中軍，領兵將領中除了妳和禹匡這兩位當世名將之外，還有兩位宗室勛貴，可謂是五花八門，魚龍混雜，就沖著這麽多的人馬，沒有妳眼下也無人鎮得住。”
　　魏無忌趕忙起身道：“大將軍謬贊，卑職愧不敢當。”
　　徐北遊伸手虛壓壹下，示意他坐下，又道：“眼下的江南戰事少不了妳魏無忌，畢竟我這個平虜大將軍，仗劍殺人還算湊合，真要說起排兵布陣，那可就是門外漢了，所以接下來的戰事指揮，還要靠妳。”
　　魏無忌沒有入座，仍是站著，沈聲道：“諾。”
　　徐北遊嘆了口氣，起身環顧四周，道：“我知道妳的為難之處，可是朝廷也難，所以我們就都勉為其難，盡心王事吧。”
　　閔淳和白這時也都起身道：“諾。”
　　徐北遊又望向了魏無忌，“妳怕擔幹系，怕朝廷事後問責，那我現在可以告訴妳，我就是來擔當幹系的，打敗了，罪過是我的，打勝了，功勞是妳們的。”
　　說罷，徐北遊往賬外走去，“江陵相公說過，用人是辦大事的第壹要義，我既然用妳，便不疑妳，主帥將軍，各司其職，妳們盡管放開手腳，該做什麽都做什麽去。”
　　魏無忌、閔淳和白玉同時抱拳行禮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