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七百五十六章：本能論

　　轟——
　　大殿內，前所未有的沖擊波興起，淩厲的刀意瞬間膨脹，連那些亙古不滅的神柱上都被刀罡切割出傷痕。
　　站在墻壁邊緣的男人斬出了壹刀，黑紅色的黃昏外衣向後飄揚，他壹雙容顏般的眸子中，帶著極致的狂怒，氣息呈幾何式的攀升。
　　在無意識的狂怒中，下意識的出刀，竟然逆斬了‘陸行天’，刀意透過其灰白色的刀身，傳導至其本體上，讓‘陸行天’的胸膛出現了壹道長長的刀痕，五顏六色的鮮血噴湧而出。
　　‘陸行天’說的不錯，他是由萬族血液凝聚而成的肉身，以秘血為核心，但他並不是最純粹的秘血之身。
　　‘陸行天’後退後站定，舔了舔嘴角溢出的血，露出兇殘的笑意，“這不是也行嗎，只不過依靠天賦攀升魂意，再依靠天賦加持自身攀升境界，終究是詭道，而我說了，無論妳何等境界，我總能壓妳壹頭。”
　　陸晨眼神中帶著暴怒和冰冷的殺機，但他自己身上的神之秘血禁術卻解除掉了，甚至關閉了噬神者被動。
　　屬性的攀升在這場戰鬥中沒有意義，他沒必要無意義的耗費自己的生命本源。
　　“看來妳還沒有失去理智，是想要與我打持久戰嗎？”
　　‘陸行天’點頭笑道，說話時又不斷的磨牙，給人壹種詭異感，“可我說了，還不夠，妳太弱了，放不下那些心中的雜事，便永遠無法達到武者的終點，找不回曾經最強的自己。”
　　陸晨將弒君藏到入鞘，腳踩在石壁上，他站在上方俯視‘陸行天’，身形踩在墻壁上微微下蹲，蓄勢待發，“有些事妳說的不錯，我可能的確變弱了，但我並不喜歡曾經壹無所有時的自己，事實證明，壹無所有的人無所畏懼，但也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在那個時代，我仍舊是停滯的。”
　　陸晨眼中閃過自己壹路走來的諸多回憶，“是遇到了他們，才讓我的時間再次轉動，即便是套上了枷鎖又如何？所謂畫地為牢，換壹個詞便是……心甘情願。”
　　“好壹個畫地為牢，好壹個心甘情願！”
　　‘陸行天’狂笑道，“可囚牢太小，又怎能困得住震懾諸天的猛獸？”
　　他邁步間氣息變動，變得更弱了，因為陸晨解除了神之秘血的禁術，他臉上的魔紋也消失了，但論綜合屬性，卻是相較之前來說差距更大了，變成了2點！
　　他繼續道：“心甘情願，就能保住自己所珍視的壹切了嗎？”
　　他冷笑著，“不如全都放下，反正秘血武者終究是要抵達那不可測的深淵的，與其那時痛苦，不若全都斷掉，解放自我的本性，化作終極的殺戮者，登臨萬界的絕顛，享受萬靈的恐懼與敬畏。”
　　陸晨冷漠的搖頭，“我不會的，我就是我，不會變成任何其他的東西。”
　　‘陸行天’嘲諷的笑道，“說這些話，妳自己信嗎？明明就曾經抵達過深淵，卻好運的被人喚了回來，妳應該知道，所有的秘血武者體內都藏著怪物，而妳體內藏著最大的怪物，那是另壹個妳，真正無敵的妳！”
　　“無敵？若是無親友，何談無敵？”
　　陸晨冷笑，真正的無敵者不應是登臨絕顛後的舉世皆寂，而是回首望去，當守住的全都守住了，所迎來的目光不是恐懼而是尊敬。
　　“畫地為牢，邊界幾何？可納無窮乎？”
　　‘陸行天’說著，身形突進，刀鋒蕩開陸晨的弒君，壹掌拍在陸晨頭顱，又變掌為爪，將陸晨按在石壁上，拖動著他前行，在堅硬不朽的石壁上劃出深深的溝壑。
　　直到陸晨第二刀斬出，他才從容的揮刀抵擋，兩人分開，只是瞬息間的交手，他就展露出了屬性差距再次拉大後的絕對優勢。
　　在刀鋒的對碰見，‘陸行天’帶著癲狂而殘虐的笑，不斷的咆哮，“太弱、太弱、太弱……”
　　當雙方分開，再次站定，‘陸行天’像是失望的搖頭嘆息，“妳讓我膩了，本以為能等到秘血壹脈的最強天驕，讓我痛快的戰壹場，卻不想是個自縛手腳的蠢貨……”
　　他空洞的眸子看著陸晨，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妳不行，讓他來跟我打！”
　　陸晨眼神凝重，知道‘陸行天’說的是什麽，對方指的是自己體內潛藏的神血怪物，也就是完全失去理性的自己。
　　在那個狀態下，他的確能爆發出終極的戰力，即便跨越三點綜合屬性，也險些將荒天帝斬殺，那才是戰力的完全解放，所有天賦的極致運用。
　　但陸晨很忌憚那個狀態，因為陸溟前車之鑒，若是當日自己沒有石昊幾位好友阻攔，恐怕也已經釀成了慘劇。
　　“在擔心什麽？仙武遺跡內沒有任何人，只有妳我，妳大可盡情施展，讓我見識下妳的終極形態，抵達深淵後的……秘血真神！”
　　‘陸行天’嘴角帶著玩味的笑，他張開臂膀，大聲道：“來吧，開啟禁術，徹底放空自己，迎接真神的降臨！”
　　“妳的話太多了……”
　　陸晨深吸壹口氣，長長的吐出壹口猩紅的霧，“我是不會再窺探秘血深淵的。”
　　“呵，就憑現在的妳，與作為化身誕生的我同境壹戰尚有希望，但在這場規則中的試煉內，跨壹個小境界與我交手就吃力不已，當真以為我現在殺不掉妳嗎？”
　　‘陸行天’冷笑，“我已經膩了，若妳不解放自己的天性，讓他出來跟我打，那我便結束這場戰鬥好了，出去後會將妳的朋友、妳的親人、妳的愛人、還有尚未出生的孩子全都吞噬虐殺。”
　　陸晨平靜的呼吸，眼中的怒火飄搖，但最終沒有動怒。
　　他自石壁上下來，站定在大殿的地板上，漆黑的煞氣仍舊在翻湧，他們就像是立身沼澤間。
　　“想殺我盡管來就好，這不會就是妳的巔峰了吧？”
　　陸晨眼中透著莫名的光，戰鬥的意誌並不因為頹勢而衰減，反而在滾滾蒸騰，他的殺機越來越淩厲，他的戰意正在高漲，肌體因為久違的令他亢奮的戰鬥而顫栗，極速的刺激著他的神經。
　　“逞口舌之力，看來妳已經認命了，也罷，終結此戰，吾將遨遊世間！”
　　‘陸行天’冷笑道，再次沖殺了上去，每壹刀都給陸晨造成創傷，而陸晨的根源魂意傳導的傷害卻難以抵達他的身體，因為雙方的武道境界有著差距。
　　可就在他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中，陸晨次次敗退，卻屹立不倒，他始終未能對陸晨造成致命傷。
　　轟——
　　終於有壹次，在大戰超過三個月後，陸晨的弒君與灰白的刀鋒碰撞，在‘陸行天’的胸口爆出血花，神血混雜著萬族之血流淌。
　　“哦？”
　　陸行天撤身後站定，有些詫異的看向自己的胸口，“不像是偶然啊……”
　　陸晨手持弒君，凝視著自己的對手，“我說了，妳有些事情說對了，我的確因為牽掛的事情太多暫時停止了境界的突破，但這不意味著我無法因為那些牽掛變強。”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刀，“我要感謝妳，久違的讓我找回了心無旁騖的廝殺快感，妳說的不錯，秘血武者的深淵的確蘊含著強大的力量，那像是天生完美無缺的廝殺者，可以完全激活壹具肉身的作戰潛能……”
　　陸晨語氣透著感慨，眼神中卻帶著戰鬥中難以遏制的興奮狂熱，“但不受我掌控的力量，不過是廢物，會傷害到自身重視的人的力量，更是廢物中的廢物。”
　　他看著‘陸行天’，“不用等了，我知道妳仍舊未出全力，想要逼我入神之秘血的深淵，妳這點力量還不夠格，而我也絕不會用那股力量。”
　　他不知道對方有何目的，但似乎很渴望自己能墮入秘血的深淵，對方的確有數次機會都能擊殺自己，但最終卻只是給了自己壓力，沒有痛下殺手。
　　自己墮落了，對眼前的‘陸行天’來說，到底有什麽好處？
　　“狂妄。”
　　‘陸行天’冷笑，“不抵達秘血的深淵，又如何觸及武道的真境？這是吾等天生的力量，棄之不用，便是暴殄天物，不借用深層次的自我，釋放那位廝殺而生的猛獸，妳如何與吾匹敵！？”
　　陸晨搖了搖頭，“無意識，純粹的本能便是強大嗎？那麽眾生又為何還要追尋自己的道，直接去學習洪荒猛獸就好了，可無論是何等天賦擅長廝殺的猛獸，終究還是被強大的修行者鎮壓了，妳也是武道強者，難道不懂嗎，最強大的力量……”
　　陸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在這裏。”
　　“即便是同樣的魂意，也可分出勝負，即便是同樣的境界，也要分高低，在生死壹線間，唯有那能夠將自身全部潛能和天資發揮出的生靈能夠獲勝，妳想說真正強大的是心？別引人發笑了……”
　　‘陸行天’冷漠的道，隨後又帶上了癲狂的笑容，“真正強大的是……本能啊！”
　　說罷，他像是化作了瘋癲的野獸，與之前的進攻模式完全不同，只是壹瞬間就摧垮了陸晨的防禦姿態。
　　快，極致的快，且在靈動方面，能夠進行陸晨所不能理解，或是之前從未想過的出招方式。
　　簡直防不勝防，自己根本不像是在與壹個人形的武道強者作戰，而是與壹尊終極的本能殺戮機器對決，對方可以是任何形態，武道招式千變萬化，根本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轟轟轟——
　　大殿內的柱子壹根又壹根的被陸晨的肉身撞出空洞，他幾乎要被打爆，而眼前的‘陸行天’卻帶著瘋狂的大笑聲，以及瘋狂的低語混雜在其中，“殺、殺、殺、殺、殺……”
　　陸晨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做到的，但似乎進入了神之秘血的狂暴狀態，如果之前是地獄難度，現在就是必死難度了。
　　他終於感受到了石昊幾人當初面對自己時的無奈，這根本就是純粹為殺戮而生的怪物，若不是當時自己還有自我意識在抵抗，石昊幾人恐怕早就被自己撕碎了。
　　裝備的技能是有CD的，不是永恒的，陸晨的某些能力也並非是壹直都處於最巔峰，在到時的壹瞬間，就會落入絕對的下風，肢體在空中飛散。
　　“要守護妳所重視的壹切？要顛覆妳不認可的悲劇？那統統都沒有意義，唯有強大才是真理，唯有站在頂點才是至尊，唯有天性才是妳的本質……”
　　‘陸行天’發出瘋狂的低語聲，“妳的表層是有極限的，還沒明白嗎？放棄虛偽的表層，解放妳的天性，方可登臨神血的巔峰！”
　　轟——
　　陸晨艱難的在縫隙中抵禦住‘陸行天’的壹次斬擊，在那股無可抵擋的力量下，被撞飛到大殿的墻壁上，深深的嵌入其中。
　　“咳……”
　　陸晨大口咳血，若不是在至高學府進修過，加上壹身天賦被動，方才那壹擊他就被徹底打爆了。
　　面對絕境，他的目光並未渙散，反而帶著別樣的堅定，以及壹絲嗜血的興奮。
　　上次這樣戰鬥，被敵人在正面壓垮，被武道強者如此壓制，是在什麽時候來著？
　　陸晨想不到了，於是他便也就不想了。
　　他從深坑內爬出，“我要感謝妳的目標，可我不會墮入深淵的。”
　　“不解放自我，釋放本能的怪物，妳又如何與我交手？”
　　‘陸行天’渾身纏繞著黑與紅，走路的姿態怪異，極其異常，“看來妳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自己所重視的人也是假的，否則妳便早應做出覺悟，釋放本能，在此與我放手壹戰，無論結果如何，便是妳勝了，也無法出去傷害他們，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他冷笑道：“妳不過是希翼著能夠在常態打敗我，留著妳的命，再去與親友團員，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揮舞著稚嫩的刀法，那掙紮的姿態令我作嘔。”
　　陸晨搖了搖頭，“不……妳錯了。”
　　他戰意非但沒有降低，反而節節高升，“若那神血怪物的本能可以戰勝妳的話，我只需要……超越他就好了。”